海南记忆：半世辉煌半世情 半夜割胶的工人

从上世纪五十年代开始，为了实现天然橡胶这种重要战略物资的国产化，海南开始大面积推广橡胶种植。半个世纪以来，种植面积和产量占全国半数以上的海南天然橡胶，对中国国防安全和经济发展都发挥了重要作用。然而，随着近年来胶价跳水，天然橡胶价格从最高价4.2万元/吨，跌至去年底的元/吨，当辉煌已成历史，产业光环褪去，那些半夜割胶的工人们，你们过得还好吗？

天然橡胶是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资和工业原料，但是从年以来，对橡胶产业发展造成了严重冲击。财经频道深入海南一线调查发现，当地胶农收入锐减，胶园“弃割”、“弃管”现象严重。

“胶贱伤农”海南民营胶园六成以上“弃割”

七月，盛夏的海南正值橡胶收割的旺季，然而当来到海南省中部橡胶主产区实地探访时，却没有看到热火朝天的割胶场景。成片的橡胶树有的还挂着胶杯，但通过树皮可以看出，已经很久没有被割开过。

胶农：这几年都不割橡胶了。

：为什么？

胶农：太便宜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割橡胶？

胶农：去年，

：你们村里这种不割橡胶的人多吗？

胶农：多。

胶农：都不割橡胶，现在都没地，种完了。

：为什么现在不割橡胶了？

胶农：单价太低，是又累，割回来又赚不到钱。

据业内人士估计，海南省的民营胶园目前有60%左右已经“弃割”，陈雄经营的橡胶园就是其中一个。见到陈雄的时候，他正要去看自家的亩橡胶园。眼前的这片橡胶园曾经带给他40万元的年收入，而现在已经“弃割”大半年了。陈雄告诉，一棵橡胶树从种苗到开割，需要七八年时间，一般可以割16年左右。目前他的橡胶园正值产量高峰期，却因为橡胶价格远远低于成本价不得不放弃割胶。　　　　海南民营橡胶园负责人陈雄：我们现在市场价是卖到元到元一吨干胶，我们的成本要有元到元，才能保本，现在价钱上不来，我们就全部停了。从年下半年开始彻底不割了，也跟家里人吵架，每天都亏本，就不割了。年彻底没有割过一次。

：那您以前的那些割胶工人呢？

海南民营橡胶园负责人陈雄：现在也没有胶割了，肯定全部跑完了，没有一个人。我们胶园那么大，我想几个人回来帮我砍草，施肥，不要把树破坏掉，但是现在也找不到人了。

即便一亏再亏，陈雄仍然舍不得砍掉这些橡胶树，他遣散了所有胶工，每天独自来到这里砍草、看树。陈雄还是希望等到胶价回暖时，再靠着这些橡胶树赚回本钱。

海南民营橡胶园负责人陈雄：就是今年不割，明年也应该要割，政府要帮助我们这些胶农。胶价肯定要上来的，现在橡胶树我们有很多老百姓都是砍掉，价格低了，他不要了，改种芒果。我种了十二年橡胶树，产量一上来我就砍掉，我觉得好像有点不好，我就不砍，我要坚持下来。

割胶工人收入锐减橡胶生产加工企业原料不足

海南的民营橡胶园面临“弃割”的困境，而对当地的橡胶生产加工企业来说，日子同样也不好过。虽然有政府的各项补贴，但胶价的持续低迷加上生产成本的节节攀升，胶农割胶意愿下降，橡胶原料不足，这些都让橡胶加工企业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这里是海南橡胶集团在核心胶园区最主要的一家橡胶加工厂，年产能4万吨左右。以前，为了错峰用电节约生产成本，每天夜里到第二天中午都是厂区最繁忙的时候，橡胶高产期甚至是24小时开工。但如今，在这里发现，只留下一条生产线运转的厂区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寂寥。

海南橡胶集团金隆橡胶加工分公司副总经理陈俊平：主要是杂胶原料这一块逐年减少，这几个月来都没有杂胶原料到我们厂，所以我们这个厂基本上都是停产的状态。我们的工厂是从年开始投产的，最高产量的时候是年，达到2多吨，这几年都逐年减产，去年的产量才达到20多吨。今年可能会比去年还要减产。

这家橡胶加工厂所在的海南省白沙黎族自治县龙江农场，是海南橡胶核心胶园的主要区域。拥有胶林18.3万亩，年生产干胶吨，割胶工人多达人。目前，割橡胶仍然全部靠人工来完成，凌晨是一天中温度最低和湿度最大的时间，有利于胶乳的流出，因此割橡胶一般在这个时候进行。

央视财经夏美子：我现在是在海南省白沙县的一片橡胶园里。现在的时间是凌晨1点35分，每天的这个时候，割胶工人就会来到这里开始他们新一天的工作。我们可以看到像这样人工割橡胶是把树干割开薄薄的一层皮，让胶乳顺着树干流到胶杯里。像这样割橡胶，一名工人一晚上大概要割三百到四百棵左右。他们会这样一直工作到凌晨六点钟，经过一个短暂的休息之后，早上九点到十点再回到这里，收集刚开始割下来的那些胶乳。

割胶工人潘金吉已经在这里工作了11年，她告诉，常年的日夜颠倒对她来说已经成为习惯。前些年橡胶行情好的时候，她的收入在当地算是中等偏上水平，而这两年，她明显感觉到了经济的压力。

：您现在一个月收入能有多少钱？

割胶工人潘金吉：一千多块到两千块。

：您觉得这个收入怎么样？

割胶工人潘金吉：感觉到很低，因为现在生活什么东西都很贵的，所以家里一个人割胶，现在小孩又读书，特别困难。

多重因素叠加导致天然橡胶产业陷困局

海南种植天然橡胶的历史要追溯到上世纪五十年代，天然橡胶作为一种重要的战略物资，从那时起被广泛种植。目前，天然橡胶是海南省第一大经济作物，种植面积达万亩。近年来天然橡胶价格下跌导致工人割胶意愿降低，企业生产乏力，橡胶产量随之大幅下降。年海南省天然橡胶产量为43万吨，年的产量下降至36.11万吨，同比下跌16%。　　　　海南热带农业与农村经济研究院院长柯佑鹏：从年天然橡胶的价格呈现了直线的下滑，整体来说目前为止已经跌破了成本价，导致了这个情况主要有这几个因素，一个就是原油价格的下滑，这个替代品；还有一个库存，原来的库存比较大，导致了供大于求的局面，（价格）直线下滑的情况。

近年来，受生产资料、劳动力等价格普遍上涨因素影响，天然橡胶生产成本持续上涨。与泰国、印尼、马来西亚等橡胶主产国相比，我国天然橡胶国际竞争力较低。在年开始的这一轮价格下跌中，我国的橡胶产业受到的冲击十分巨大。

海南天然橡胶产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刘大卫：我们海南岛种胶，现在实践证明是没有竞争力的。海南岛这边每年大大小小的台风，每次台风一来对橡胶都是很大的冲击。另外海南岛北纬18°以上开发种植橡胶，但是这种低温之后虫害（严重），跟东南亚也没法去比。另外就是劳动力成本，目前东南亚的劳动力成本远远低于我们海南。

另一方面，由于天然橡胶价格下降，从事橡胶产业的收入降低，很多胶工不得不转而从事其它产业以维持生计，导致大量胶工流失。这也加剧了橡胶生产加工企业的用工难。

海南热带农业与农村经济研究院院长柯佑鹏：整个植胶区基本上没有年轻人，全部剩下的是没办法到外面打工的人。即使这样，他们都没有办法这样继续下去，因为割胶的成本仍然大过于收益，就是说每割一刀可能要倒贴几毛钱，一天下来对他来说就要倒贴不少。

海南天然橡胶产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刘大卫：现在特别困难，特别是年轻的、有文化的胶工，基本都招不来了，只能招一些社会上的、年龄偏大的这些人来从事割胶。

保产量增效益高科技战略为橡胶产业破局

业内人士预计，天然橡胶价格的低迷仍将持续一段时间，且短期内大幅回调可能性不大。而天然橡胶国产化对国防安全和经济建设具有重大意义。那么，在这样的情况下，相关企业该如何在保证在橡胶产能不变的前提下进行自救呢？我们继续来看。

总体而言，海南省的橡胶园普遍存在着低产胶园占比过大的现象，不少胶园进入更新淘汰周期，从而影响到橡胶亩产水平。这就需要对现有的万亩橡胶进行结构性调整，选择在橡胶生产基础好、集中连片、亩有效割株多的中西部地区建立核心胶园，保证天然橡胶的年产量和品质。

海南天然橡胶产业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总裁刘大卫：我想一方面是靠我们努力，把两百万亩的核心胶园管好，把它种好，提高亩产的单株产量；另外一方面就是靠国家政策、资金强有力的支持。大家一起努力，把这个胶园保护好。

在保证天然橡胶产能的同时，为弥补胶价下跌带来的损失，企业积极寻找产业结构调整的出路。一方面对低产胶园进行清理，另一方面，在海南岛北部这些受台风影响较大的区域，种植低矮的果树，发展现代农业，提高农民收入。

海南海胶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刘玉奎：种植橡胶的主要问题还是怕台风，前几年都有几次大的台风，所以橡胶的损失率将近50%，所以说这个区域是不适合种橡胶树的。但是蜜柚树我们采取的是矮化密植，而且蜜柚树比较抗台风，从这个角度来讲，我觉得种蜜柚也比种橡胶适合。

陈玉珠从事割橡胶的工作已经14年了，近两年她的收入受到不少影响。去年海南橡胶启动蜜柚种植项目以后，她来到这片蜜柚林成为了一名滴灌工人。陈玉珠告诉，相比以前割胶，现在她的工作时间更规律，收入也更稳定。

海南海胶农业发展有限公司工作人员陈玉珠：现在收入还可以吧，每个月三千三至三千六百元，最起码给了我们一个下岗再就业的平台，给我们解决了温饱困难，我们觉得还挺好的。

而对国内的天然橡胶生产加工企业来说，以前低门槛、低技术含量的橡胶生产加工已经不能满足当下的国防和经济发展需要。只有提高自主开发能力，提高产品技术含量才能为企业增加更多的附加值。年开始，海南橡胶集团跟桂林曙光橡胶工业研究设计院合作，共同研发新型航空轮胎。据了解，这种新型航空轮胎性能优越，有望推向民航市场。

海南橡胶集团金隆橡胶加工公司质量副部长杜日鹏：在航空胶没有生产以前，我们国内的军用航空，包括一些民用航空的轮胎，天然橡胶都是进口马来西亚一号烟片胶或者泰国的一些烟片胶，它有一些性能是远远高于我们国内的橡胶，但是通过我们集团科研生产这个胶以后，我们这个胶的性能基本上已经跟国外的烟片胶持平了，生产出来的轮胎也是试飞成功了。航空轮胎胶性能比较优越，因为我们知道中国民航市场是比较大，如果军用方面能突破，民航市场我估计也是指日可待。